驕傲

自我家小孩出生起, 我每天為他拍一張照片, 在早上他穿戴整齊時. 一本一直處製作狀態的相簿, 記下他每天的打扮裝束, 成長中每天的不同.

然後有一天, 他上學時跟同學提起. 沒一位同學的家裡會做這樣的事.
他從沒想過為什麼要每天出門前拍照. 他一直以為這是正常, 每個家每個孩子都會每天做這樣的事.
他開始懷疑, 怎麼人家都沒這樣呢?
他開始不肯拍照, 早上匆匆出門. 他要跟別的小孩一樣.

就這樣, 過了幾年.

小子現在穿著跟大部份人一個模樣的衣服, 梳個跟大部份人一般的髮型, 用跟大部份人差不多的語調說著大部份人說的話. 我只好安慰自己說平凡是福, 難得他甘於平凡.
然後有一天, 他下課回來, 說要去流浪. 第二天, 他便離家, 還未知道目的地.

就這樣, 過了幾年.

小子每星期總會來信, 報告行踪, 說說見識趣聞, 講講經歷體驗, 好讓我安下心來. 他始終不肯留個地址給我回信, 或讓我給他匯點旅費──他說他還要繼續旅程, 卻永遠只有一個家, 一個地址.
偶爾接到他的電話, 便夠我樂上好幾天. 我從沒問過他何時歸來.
我每天都在等他回家. 期待那個已經長成堂堂男子漢的黃毛小子, 帶著閃亮的眼眸, 尋回他真正的自己凱旋歸來.

我知道, 他是我的驕傲. 我只要他是他, 活出他的人生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