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/03/25

屋邨舊時

今天看「功夫」,片沒怎麼樣,倒讓我想起兒時的屋邨生活。

自出生起至升讀小三的暑假,都住在公共屋邨。單位本來都沒間隔,通常是自行以木板間出房間。小時候,我跟媽和妹睡雙人床,爸則睡在雙人床上面,用木搭建的 單人床。沒有梯,爸每天攀上攀下倒也輕鬆(對,那時的人大部份都身手敏捷多了),我則一定要大人抱起才能上落上格床。現在想起,那很像一個閣樓,是小孩子 夢寐以求的私人秘密藏躲小天地。雙人床與木櫃之間,僅有放一張單人墊褥的空間。到大概升小一的時候,長大了,不夠睡,變成媽和兩個妹妹睡雙人床,我則每晚 在那小小空間打地鋪。那時我總是仰臥著睡。總怕在漆黑之中,會有恐怖的鬼怪突然在床下底或櫃下鑽出來,所以不敢側睡。

只在廚房裡才有窗。就是那種足以把半個身軀懸吊在窗外,好讓晾衣服時把長長的晾衫竹掛在大廈外牆的那種窗。洗手間也在廚房內,裡面僅容得下一個馬桶,而洗 手盤則在洗手間外。那時差不多每家的洗手間內都會有個塑膠浴盤,我家那個紅色(可能是紅A牌?),還有張也是紅色的長方形塑膠矮櫈。記得小時候有時會跟媽 媽一起洗澡,媽媽在洗的時候,我便坐在小矮櫈上抬著頭看她。廚房的地台比單位內低。那是我和妹對保濟丸的記憶。我跟妹都不習慣吞藥丸,更惶論一整筒保濟 丸。一次,我一口保濟丸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,一嗆住便忍不住都吐了,保濟丸彈跳跳的散落一地。妹的經驗,則是水塘。我想那是因為當時她滿口水卻沒多少保濟 丸吧。

那時候的公共屋邨跟現在的可大不同了。同一條巷內共二十個單位相對排列,大部份都在日間開著門。大人們聚在一起閒談打麻雀(對,那時大部份已婚女士的正職 都是家庭主婦),小孩子三五成群的玩耍;或在不同的屋裡,或在巷頭巷尾的大地堂。記得一次我們小孩玩得樂極忘形,妹跌穿下巴流了一地的血。媽立即抱妹到醫 院縫針,我則待在鄰居家由鄰居暫為看顧,是真正的守望相助,那份人情味卻早就在社會上消失得無影無踪。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鄰家姓氏,我自己便連鄰居的面都沒 見過多少遍,更別說會幫忙帶孩子了。

我家的家教最嚴,很多時即使媽在鄰家串門子,還是把我單獨留在上了鎖的家裡,就怕我常跟其他孩子玩在一起會學壞。由於年紀相近,我跟鄰家一個女孩最親近。 記得有一天,媽不在家,我們各自坐在小矮膠櫈上,隔著鐵閘邊閒談邊分享零食,她就這樣陪了我一個下午。她叫尖頭。現在我們都管鄰居叫先生太太,那時卻多以 別名互稱。除了尖頭,因為她姐叫倩兒,所以她媽叫倩兒媽;妹初出生時又黑又肥,呆呆的很好玩,所以叫大蕃薯;我家對面的單位號碼是1111, 所以住在裡面的婆婆叫四條一;一位姨姨因為身型關係,叫肥婆清;樓下藥房叫杏林,所以老闆兼中醫師也叫杏林……

上星期六跟妹到舊居附近看演唱會。吃完晚飯,妹突然說反正還有一點時間才開場,不如去看看杏林還在不在。憑藉僅餘的記憶,我們還是找到了。在門外便已看到 杏林叔叔和老闆娘。歲月摧人老,我們還是一眼便認出他們。搬走的時候,我和妹都只有幾歲,而且都二十年了,他們當然沒能立即認出我們。我們表明來意,妹還 提起我的本名,他們便立即記起了,還問起爸媽和小妹。由於屋邨即將清拆,他們也要於年尾搬到附近的另一間地鋪了。

曾經在夢裡回到舊居,一直走樓梯下到地面,踏出樓梯時卻發現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地方。妹說她對舊居的記憶模糊(搬走的時候她才升小一),只記得每次夢到都在裡面迷路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